氣候變遷毫無疑問已經對北極圈的海洋環境產生深遠的影響，這個水域正在經歷多種快速變化，包括海冰的大量消失、海洋變暖、淡水注入引起的海水分層變化以及海洋酸化等。其中變暖的海洋和融化的海冰，已經導致一些動物棲息地的季節性變化。對於過去在無冰區域出現的海洋哺乳動物而言，海冰的快速消失意味著新棲息環境的開放，牠們開始出現在這些水域，並且增加了逗留的時間。
抹香鯨(Physeter macrocephalus)是現存體型最大的齒鯨，廣泛分佈於世界三大洋。儘管過去有紀錄顯示，牠們曾經出現在戴維斯海峽、白令海、挪威海和不列顛群島等高緯度地區，但是大多數的抹香鯨會避開海冰，主要在南北緯60度之間的海域出沒。然而，2012至2014年間，在格陵蘭島西北部、巴芬灣(Baffin Bay)東部，也就是大約北緯75°的北極圈內曾經觀察與記錄到其蹤跡，亦即代表牠們的分布範圍已開始往更北方推進。
學者認為抹香鯨在巴芬灣出現可能與海冰消融有關。據研究顯示，巴芬灣的海冰平均每10年提早7天融化，延後5天結冰，導致沒有海冰的時期逐漸延長。學者重建了1850年迄今，包括巴芬灣在內的北極海冰範圍，發現過去海冰從未消退至21世紀這麼小的範圍。自1990年以來，儘管北極圈內各地區海冰流失模式不同，但總體呈現季節性退縮的趨勢，而且退縮速度持續增加，氣候模擬預測大概在本世紀中葉就會出現季節性無冰的北極海。
關於巴芬灣西部抹香鯨的數量，過去並未進行正式的調查與監測。抹香鯨自1700年代以來，一直受到大規模的捕鯨活動影響，然而，在巴芬灣的捕鯨場，從未有捕獲抹香鯨的紀錄。儘管因紐特 (Inuit) 獵人對於加拿大北極區的海洋哺乳動物具有豐富的知識，但對於抹香鯨的了解卻相當有限，顯示抹香鯨過去在當地確實少見；直至2014年，因紐特獵人才首度在Pond Inlet水域發現抹香鯨。在2018年，科學家們再度在Eclipse Sound水域目擊抹香鯨(圖1)。
圖1、巴芬灣內Eclipse Sound、Pond Inlet(藍色)及Guys Bight(紅色)相對置(引用自N. Posdaljian et al., 2022)。
為了進一步確認抹香鯨在巴芬灣西部水域的時空分布，美國及加拿大學者利用2015年7月至2019年9月期間被動聲學監測的錄音數據來進行確認。錄音測站分別位於Guys Bight水深100公尺處，以及Pond Inlet水深670及800公尺處。結果出乎意料，在該段期間，巴芬灣每年都有抹香鯨的被動錄音紀錄(圖2)。抹香鯨主要出現在每年7-10月，亦即沒有海冰的夏末或海冰較少的秋季。相較於2015年出現4天、2016年出現3天，2019年出現高達17天，出現天數明顯增加。
圖2、2015至2019年間，在巴芬灣水域的抹香鯨錄音(藍綠色)及海冰(淺藍色)出現的時間 (引用自N. Posdaljian et al., 2022)。
上述研究結果顯示，氣候變遷導致海冰消融和海水暖化，使得北極海開放水域季節延長，確實有利於抹香鯨分布範圍得以向北擴展，除了巴芬灣之外，俄羅斯北極圈以及挪威斯瓦爾巴(Svalbard)群島水域都有類似的情形。除了抹香鯨之外，虎鯨(rcinus orca)、座頭鯨(Megaptera novaeangliae)和小鬚鯨(Balaenoptera acutorostrata)等其他鯨類也被觀察到有往北方擴展的類似現象。
這些鯨類分布範圍的改變，可能和頭足類等餌料生物分布範圍有關，例如抹香鯨喜愛的食物–北大西洋魷魚(Gonatus fabricii)，就被發現在巴芬灣局部水域中有很高的生物量。因此抹香鯨分布範圍往北方水域擴展後，可能會影響北極海食物網，增加與其他齒鯨以及與食用頭足類動物的漁業物種(如大比目魚)間的競爭。舉例來說，原本北極地區特有的獨角鯨和白鯨，可能被迫與抹香鯨等其他鯨類分享北大西洋魷魚等食物，儘管牠們在攝食時通常並未時空重疊。而大比目魚是巴芬灣和戴維斯海峽極為重要的漁業資源，大比目魚會攝食頭足類，但是本身又是鯨類的食物，物種之間互動勢必更為複雜。未來除了持續監測海冰與抹香鯨分布範圍的變化之外，抹香鯨數量增加對當地大比目魚漁業的影響，也值得持續關注。
參考文獻
N. Posdaljian et al. (2022). Changes in sea ice and range expansion of sperm whales in the eclipse sound region of Baffin Bay, Canada. Global Change Biology (https://doi.org/10.1111/gcb.16166).
H. Frouin-Mouy et al. (2017). Seasonal trends in acoustic detection of marine mammals in Baffin Bay and Melville Bay, Northwest Greenland. Arctic, 70(1): 59-76.